作者:连遥
从现有的文献资料来看,内丹修道术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达到一定的水准。[][1]但是内丹学作为完整的理论体系,则是自唐宋钟吕系金丹派崛起之后才成熟起来的。由古老神秘的长生修道术凝炼为一种可理解的、成熟的理论体系,是几代内丹家在对古代众多长生修道术进行批判的基础上逐渐完成的。
一、对历史上长生众术的批判
根据《庄子》一书的记载,战国时代存在着很多长生修道术,书中既提到了像彭祖这样的上古寿考者所喜好的“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等以气功导引为主的延年益寿法,也讲到广成子的“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等注重内修的长生炼养法。从战国到秦汉,长生术呈现出纷杂多端的局面,《汉书·艺文志》载有神仙十家著述,共卷,其中汇集的方术包括按摩、芝菌、步引、技道、黄冶、家方等等。
西汉末东汉初问世的《黄帝九鼎神丹经诀》最先对当时杂而多端的众术提出质疑:“虽呼吸导引、吐故纳新及服草木之药,可得延年,不免于死也。”书中指出:“凡欲长生,而不得神丹金液,徒自苦耳。”暗示只有“神丹金液”才是长生的关键。但何为“神丹”,何为“金液”,书中则颇为隐讳。
世称“万古丹经王”的《周易参同契》大量列举并剖析了众术的种种流弊:“是非藏历法,内视有所思,履行步斗宿,六甲以日辰,阴道厌九一,浊乱弄玄胞,食气鸣肠胃,吐正吸新邪,昼夜不卧寐,肠鸣未尝休,身体以疲倦,恍惚状若痴,百脉鼎沸驰,不得清澄居,周回立坛宇,朝暮敬祭祠,鬼物见形象,梦寐感慨之,心欢意喜悦,自谓必延期,遽以夭命死,腐露其形骸。举措辄有违,悖逆失枢机,诸术其众多,千条有万余,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谓众术虽万般劳作,但不仅对生命的久驻毫无意义,反而有伤害身心之虞。
虽然早期丹经已指出众术之弊,但并未在逻辑上证明,为什么众术不符合长生之理,而唯有金丹为长生妙法,加之金丹传承上的秘密和严谨,所以由汉至唐,人们虽然一直把长生的希望寄托在金丹上,但是对金丹的理解却仅羁縻于外药服食上,这一点,可从唐代大规模的外丹冶炼风潮看出。
唐末五代以后,钟吕金丹派兴起,标志长生修道术的重大转折——由众术彻底转向内丹。该派传承下的北宋张伯端著《悟真篇》一书,对以往长生众术杂而多端的情况作了批判性总结,将长生修道术分为两大类:即“易遇难成者”和“难遇易成者”。
所谓“易遇难成者”是指“炼五芽之气、服七药之光、注想按摩、纳清吐浊、念经持咒、噀水叱符、叩齿集神、休妻绝粒、存想闭息、运眉间之思、补脑还精、习房中之术、以至服炼金石草木之类”,而“难遇易成者”则是指金丹。张伯端首先从理论上否定了服气导引等众术导致长生的可能性。认为众术虽可暂时辟病延年,但是无法长生成道,因这些方法“于修身之道,率多灭裂”。
也就是说,这类长生术与长生在本质上并无直接的逻辑关联。其次,他首次明确指出长生的关键,在于通晓生命的根源——阴阳造化之基本原理,长生的“药物”必须循着老子“道生万物”的脉络,从生命的源头去寻求。而作为“难遇易成者”的金丹正是以寻找生命根源为下手功夫,从生命源头的兆兴处,经过金丹的七返九还、扭转乾坤之术,最终返还于生命之源,从而达到“回阳换骨,白日升天”的长生成仙境界。
再次,张伯端首次明确地将金丹概念限定为内丹,同时也首次明确“道”为内丹学的核心范畴,澄清了内丹学逻辑起点——“一炁”(或曰铅)的内涵,纠正了人们过去对这一范畴理解上“非类”的错误,指出过去人们以金丹药物为矿物质的铅汞、或心肾、脏腑、津液等的谬解皆因逻辑上与生命的根源性质不符,而作为金丹药物的“铅汞”必须是活泼泼的生命之源的显现。总之,张伯端作为钟吕金丹派的一代宗师,首次从理论上明晰地将内丹从长生众术中梳理出来,并从逻辑上澄清了内丹学核心范畴及起点范畴。继《悟真篇》之后,大量的丹经问世,内丹学理论从此开始走向成熟。
二、从老子之道到内丹之道——内丹学轴心范畴的确立
成熟时期的丹经(见《悟真篇》)皆从老子哲学中寻求内丹学的形上根据,这不仅使内丹学从旨趣上超出众术,也使得内丹学在体系的架构上变得极为坚实。
在老予哲学中,道是超越言象表诠范围的存在,但又并非绝对不可知和不可及的,它真实地内在于天地万物,作为万物不变的本根“周行不殆”。所以道具有客观意义上的实在性:“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从道之不可感官把握,谓其无,从道真实可信,又谓其有。
故老子之道是无和有的统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无和有以道为基础的交互作用,构成道与天地万物一切现象微妙变化之间的总门。此“众妙之门”就是“一”,通过这个“一”,道与万物表现为这样的逻辑联系:“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内丹学在承袭老子道论的基础上着力于从生命发生的角度探讨道的真实性,也就是如何在生命现象上观见其根源——道的端倪,以及如何从有限的生命个体复归无限的道,即如何达成长生的问题,为了揭示这一问题,内丹诸家结合河洛《周易》的象数原理、阴阳五行观念及自身的内丹实证经验,形成对老子之道新的演绎,我们可以从以下几方面略窥其豹。
其一,《道德经》中有“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根深固柢,长生久视之道”等涉及“长生”的文句,道教丹家们就此大做文章,以道为永恒者,与道合一,即是长生。
其二,老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内丹家这里基本上是被诠释为一种生命起源的模式,道即是生命的根源,要真正体验道,进而与道合一,必须先抓住道在生命现象中可以被主体把握到的东西,即老子所谓“道之为物”。那么在主体一身之中,究竟什么是“道之为物”呢?丹家认为应从“生身处”寻找,即某种能使主体生命呈现生机的东西,这个东西,丹家通常称之为“炁”,一种不可见的阳能。而“炁”就是老子所说的“一”:“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生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其三,道通过“一炁”与生命建立起来的这种逻辑联系等同于无极——太极——二仪
——八卦的易学运演模式。《道德玄经原旨》曰:“道,无极也。易有太极,道生一也,一生二,太极生两仪也。”这里,无极代表了道体的超越性,太极则代表道的实在性,即“一”,八卦则代表道之“一”存在和变化的不同形式。
其四,道由“一”生成万物并回归自身的逻辑过程,在内丹学中则是从生命现实意义上被详细解析为顺逆两种相反的模式。
顺行模式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虚化神神化炁炁化精精化形
逆行模式为:
万物含三三归二二归一
炼乎至精精化炁炁化神
顺行模式是对生命起源的描述,是道生万物,即道从抽象的“一”依次经过神——炁
——精——形逐渐消逝为生命有形的、有限的存在过程,在生的同时,万物也不可避免地趋向死,这是生命运行的一般态势。逆行模式实际上是对生命起源过程的逆推,即有限的个体可以通过积极的内丹修炼,将生命中得自本源的“一炁”依次经过精、炁、神的逐步升华提炼,回归于本源之道,达成长生的过程。内丹家将这两个模式概括为内丹学的基本原理:“顺则生人,逆则成丹。”要想长生成仙,就必须逆转生命的一般态势,回归其本源。而只要能够发现作为生命之源的“一”并有效开发利用,就能逆返成丹而长生。
三、从“道”到“一炁”——逻辑起点的确立
“一”或“一炁”在丹经中一般又被称为“先天炁”、“真铅”、“大药”、“还丹”、“黄芽”、“金华”、“谷神”、“圣胎”、“刀圭”、“真阴阳”、“婴儿”等,异名众多,不胜枚举。虽不免令人眼花缭乱,但究其实质是依道而确立的最具一般性的范畴,并与道保持着最紧密的逻辑联系:
首先,正如老子哲学中的“一”之于道一样,内丹学中的“一炁”与道也具有内在的一致性。
就体而言,“一炁”具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超越性,它超出名相,非感官所可迄及:“此气非色非空,无形无象,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识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因此从主体经验的根源上,“一炁”只能来自虚无,所谓“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当然,这里的“虚无”一方面是对“一炁”本质的规定,而另一方面则是暗示主体经验到“一炁”的心灵状态必须清静无欲。
就相而言,“一炁”具有“道之为物”实在性。《性命圭旨》云:“一者,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是也。以其流行谓之炁,以其凝聚谓之精,以其妙用谓之神。始因太极一判,分居阴阳二体之中。”又曰:“道者果何谓也,一言以定也,曰炁也。”精、炁、神为炼丹的基本“药物”,而三者都是“一”,都可归结为“一炁”作为“道之为物”的实在性。
老子曰“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是说虽然道本来虚无,但虚无中却有呈现其实在性的信实可靠的契机。内丹家则直接把这一信实可靠的契机诠定为“一炁”:“真一之炁,生于天地之先,得于虚无之中,恍惚杳冥,……”“恍惚窈冥”,是“道之为物”,即“一炁”的可经验性,是无和有的统一,同时与此相辅相成的,主体也必然在“恍惚窈冥”中直观“道之为物”,即在“虚极”、“静笃”之中静候无中之有,有中之无。
就用而言,“一炁”具有道创生天地万物以及万物归根复命的全部神妙不可思议的功能。天地、阴阳、五行、万物、乃至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一炁”变化而来:“未有天地混沌之前,真铅得一而渐生天地、阴阳、五行、万物,此证金丹先天一炁也。以先天阳丹点己阴汞,化为纯阳,更假阴阳符火进退抽添,十月功足,形化为炁,炁化为神,神与道合,而无形变化不测。故能出乎天地之外,立乎造化之表,提挈天地,陶铸阴阳。陶铸者,先天一炁之使然也,故曰:妙绝无过种子(真种)。”
其次,“一炁”与道具有必然性的互动关系。
从“一炁”向道的开展过程,正是从实体到根据、现象到本质的深化过程。在内丹学中,“后天”和“先天”是一对具有实体和根据、现象和本质意义的概念。所谓“先天”是指先于生命现象,作为生命根源而存在的无形无象之物,为道。
“一炁”,属阳,在人身则为元神、元气、元精三者;“后天”指现象、万物,尤指有形有象之物,属阴,在人身则为思虑神、呼吸气、交感精。“后天”由“先天”变化而来,“先天”为“后天”的逻辑根据。金丹逆返之道,就是于后天众阴之内,“恍惚杳冥”中捉取“一炁”作为“道之为物”的一点萌兆,中经十二支辰位如天地日月般的循环运行,数历诸如冶金般的煅炼、温养、沐浴,化尽后天阴质,呈现“一炁”之通体纯阳光华,进而还原为本来先天之道,这一过程与从实体到根据、从现象到本质的过程是一致的。
由“一炁”展开为道,无须别求任何手段,“一炁”中包含了展开为道的全部契机和可能,换句话说,由“一炁”展开为道即是道的自我展开过程,道自我展开的各个环节无论在逻辑上还是在内丹的经验实证上,都以“种子”的形态潜藏在“一炁”中。因其本身为纯而无杂的道种,故被称之为“真种”。
从个体修正的逆返意义上说,道就是由坎中之纯“一”逻辑地发展而来,所以“一炁”反而成了道之根源,即成道之“祖炁”,刘一明曰:“太极未分之时,道包阴阳,太极既分以后,阴阳生道。”《丹阳真人语录》云:“道者何物也,祖炁便是根源。”薛道光云:“大道之祖,不出一气而成变化。”另一方面,从“一炁”复归于道的过程本身就是对道的实在性的说明和论证。
总之,在内丹学中,没有哪一个范畴比“一炁”同道的联系更为密切和突出,以此为起点构筑内丹学体系,能使整个理论成为稳固而有序的系统。
四、关于内丹学体系构成的逻辑论证
根据逻辑学的规律,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的逻辑进展本身就包含着对于整个体系构成的论证。如前所述,钟吕系金丹派丹经对内丹原理及过程的描述和阐发,恰好就包含对整个体系的论证。
从系统的角度看,作为开端的“一炁”是内丹学中具有内聚力、向心力的基本要素,通过它,整个内丹学体系各环节和要素有机联系起来,形成一个有序的整体。而“一炁”作为内丹学逻辑起点的确定和澄明过程同时也就是一个对内丹学体系进行逻辑论证的过程。
在成熟的理论体系中,起点范畴一般具有以下特征:第一,逻辑起点作为从抽象进展到具体全过程的出发点,首先必须是绝对抽象的开端。第二,逻辑起点必须是一个直接的东西,不以任何东西为中介,而“它本身倒应当是全部科学的根据”第三,起点范畴所包含的矛盾是整个体系开展的内在动力和源泉,整个体系都是这些矛盾在各种条件下合乎逻辑的“生长”和运动。
第四,逻辑起点的合理性取决于自身内容的必然展开和关于这种必然性的论证。也就是说,起点和终点是同一的,起点包含在终点之内,而终点则更好地说明起点,从而形成一个辩证的圆圈。第五,逻辑起点作为其所在体系中的一个基本要素,同整个体系发生着多方面的联系。这种联系方式如何,不仅规定着整体的本质,而且也规定着起点范畴在该系统中的地位和作用。
考诸唐宋以后的丹经,其显著特点之一就是着力于澄清“一炁”作为内丹学逻辑起点的抽象性。《悟真篇》首次指出“真铅”(“一炁”)不可能是任何一种具象的东西,七言四韵其十五:“不识真铅正祖宗,万般作用枉施功。休妻谩遣阴阳隔,绝粒徒教肠胃空;草木金银皆滓质,云霞日月属朦胧。
更饶吐纳并存想,总与金丹事不同。”其后的大量丹经也都尽力扫除附着在金丹上的具象成分,强调作为内丹学起点的药物不可能是任何具象的矿物质铅汞、身体中可见的精血或口鼻中喷吐的气息等,当然也不可能有固定的方位:“盖此物不在内,不在外,不落五蕴八识,不在五脏六腑,不在六根门头,不在百骨穴窍……”可见“一炁”是一个具有的抽象性范畴,是道在生命中单纯而简洁的统一体。
虽然丹家们一再强调“先天一炁”在乎“玄关一窍”,看起来,仿佛“玄关一窍”是“一炁”的中间环节或逻辑前提,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并非如此。“玄关一窍”,又名“玄牝”,出自《老子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刘一明以为,谷神即“先天虚无之一气”,在后天个体生命中“埋藏如死”,而欲活此“谷神”,先须调阴阳。玄为阳,主动;牝为阴,主静,谷神动静,即玄牝之门,又称“玄关窍”、“众妙之门”。
进一步,这位丹家肯定地说:“阴阳相应,不偏不倚,玄牝立而谷神即生于其中矣。”由此看来,所谓“玄关一窍”,并非“一炁”的方所或中介,而是“阴阳相应,不偏不倚”的抱一守中之道[],这一点正是“一炁”本身所蕴涵的,后蜀彭晓《还丹内象金钥匙》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即是真一之精,圣人异号为真铅。”由此看来,“一炁”作为起点范畴无须以任何其他范畴为中介,“一炁”就是“玄关一窍”,“玄关一窍”是对“一炁”作为直接存在物最切要的诠释。正因为“一炁”内在地具有统摄有与无、阴与阳的“玄牝”本性,所以“一炁”理所当然地成为整个内丹学体系的根据。
在内丹学里,此“玄关一窍”至关重要,因为“窍”中所蕴藏的阴阳交感规律贯穿着整个理论体系以及内丹实证的全过程。按《钟吕传道集》:“体用不出于阴阳,造化皆因于交媾。”阴阳交感规律是一切造化最深奥的根源和法则,这一理念来自老子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和周易的“一阴一阳之谓道”。为了说明这一点,丹家使用了一种类推法:人身得自父母阴阳交感,乃至一切造化都来自阴阳交感,当然金丹也不例外。刘一明曰:“夫金丹之道,生身之道也。
生身之道,阴阳两而合一之道,阴阳合一,其中有生机存焉。生人之道,借凡父凡母而生幻身;生仙之道,借灵父圣母而成真身。”“灵父”、“灵母”指坎中真阳和离中真阴,丹家通常把二者的结合称为“取将坎位中心实,点化离宫腹内阴。从此变成乾健体,潜藏飞跃尽由心”。至于在主体经验中如何发生阴阳交感,丹家又抛出一个概念,即“真土”,戏称“黄婆”,起调和阴阳的作用。《金丹四百字》曰:“铅汞归真土,身心寂不动。”谓主体身心寂然不动,正是阴阳发生交感之时,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土就是主体在“虚无”或“无欲”中保持“一意不散”的经验状态,这又是“一炁”的内容,故“真土”就是“真铅”。
可见内丹学的每一个要素以及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一炁”所包含的阴阳交感规律,整个体系都是这一规律作用下的合乎逻辑的展开:“能知此一窍,则冬至在此矣,药物在此矣,火候亦在此矣,沐浴亦在此矣,结胎亦在此矣,脱体亦在此矣。”
此处“结胎”和“脱体”指金丹的凝结和脱体,属内丹实证的最后阶段,也是体系的终点。《悟真篇》曰:“三家相见结婴儿,婴儿是一含真炁,十月胎圆入圣基。”刘一明释曰:“和合四象,攒簇五行,则精气神凝结,曰三家相见。名曰婴儿,又曰先天一炁,又曰圣胎,又曰金丹。”这样,作为体系终点的“金丹”又回归于作为起点的“一炁”。二者的区别在于,道的一切内容只以抽象形式潜藏于“一炁”,而“金丹”则是“一炁”所有潜藏内容的具体实现。
“金丹”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概念,刘一明曰:“金者,坚刚不坏之物,丹者,混成无碍之象。坚刚不坏,混成无碍,浑然一气,如天之虚圆不测,无物不包,无物能伤,故道成之后,号曰‘天仙’。……乃先天至阳之气凝结而成者。”现实生命的质量由于金丹的成就而发生彻底改变,最重要的就是长生成仙:“满身浑是白乳花,金筋玉骨老不昏。功成行满鹤来至,一举便要登云端。”这是由“一炁”全部展开而实现的结果。
综上所述,内丹学体系体现为围绕轴心范畴——建构起来的有序系统,各范畴之间的联系不仅反映了这个体系本身的逻辑联系,也反映了内丹实证过程各环节之间的联系,整个内丹学体系的运行都是“一炁”作为逻辑起点所蕴含的阴阳交感规律在各种条件下,从抽象到具体的合乎逻辑的自我生长。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