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尚焕焕逄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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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多事之秋
燕薇
事情已经过去数个小时了,此刻,坐在桌边的夏芬仍气得肚子鼓鼓的难受。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室内,落地扇从远处送来清凉的风,一遍遍地把秋日的燥热往一旁、向远处驱赶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钢琴的演奏声,急迫的,忙忙的,让人听了陡然心火又起。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夏芬想。一大早,业务主管倪云秀便因为柜员机吞钞的事和来找的客户吵了一架,当时她虽是劝架的,忙着拉架,却也有些不开心:一大早的,吵得天翻地覆的,营业室内吵不了,这客户还要跑到门口去嚎上一阵子,真是晦气!又要看监控,又要打报警的,这是干什么呀!
好在这之后直到下班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一切按部就班、风平浪静的,没什么事,还挺好。
临下班时,夏芬想起之前单位里发的过节的东西,还有一些没有拿。行长说了,抓紧拿走,别放在单位里占地方,地方本来就小。
一大盒奶,一盒蜂蜜,一盒茶叶,再加上主管倪云秀让捎给行长的装有OBU的手提袋,再就是她上下班用的放东西的修闲包。东西不多,往常这些东西在她是不在话下的。所以,当倪云秀笑笑地问“能放下不”时,她简直有些不屑于作答的意思。
倪云秀要停一会儿才能走,她要留下来处理事情,还要回放当天的监控呢。夏芬兀自收拾好了从单位里出来,电动车甫一发动,才发现带这些东西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那盒奶放在脚踏板上,她的双脚无处放置。正想着怎么样找个地方把脚放下呢,车子扭来扭去的居然撞在了停在单位不远处的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的尾巴上。轿车前面有一群人正在旁边不远的地方讨论着什么事情。
夏芬没当一回事,看看白色的车子,也没碰到什么呀,便推着车子打算走开。她慢条斯理把那盒奶重又放放好,正说要走呢,有人叫住了她:大姐,你等一下,别慌走。
夏芬闻言停了下来,推着车子折回来,把车重又停在小轿车的旁边。
小轿车是这家名为环顾车行的公车,刚刚叫住夏芬的是这家车行的小头目,唇上留着类似东洋人的浓密的一字胡须。他叫住夏芬,用手指去抠她刚刚车子不小心碰到的地方,让她看,她没看出什么。一字胡身边的那一群人便一个个过来,看看,摸摸。——夏芬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真的有点傻,为什么不知道保护现场呢,那一个个手摸来摸去的,现场不是被破坏了吗?焉知道她很久之后终于看清楚的那个小小的、一点点的小窝不是这一帮子人为讹诈她硬摸出来的?!
一字胡用手摸了半天,车身表面的浮灰没了,露出浅浅的一点小窝。他拿起手机,拍照,发给了不知道的谁。
当时夏芬没有反应过来,就只想着她既已告知他们自己是隔壁的邻居,他们既已知道大家都是邻居,是不会怎么样的。
可她想错了,在实际的利益面前,邻居啦、老乡啦,甚至同学啦朋友啦什么的,都是不值钱的。所以,尽管她一遍又一遍说着“都是那么近的邻居”,他们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一字胡说,公家的车,他做不了主,要请示、走程序。他让她等一会再走。
夏芬站在车子边,和车行的另一个小喽啰聊起来,“大家都是邻居,讹人的事你们也做不出来”,她一边和他说着,一边自信满满。他们,还有旁边的几个车行里的小伙子们,甚至聊到了彼此的合作,然后他们甚至谈到了要如何分成。夏芬私下里想,如果他们想要个三十五十的就给他们,毕竟是自己碰了人家的车子。
不久来了个女经理,据说是比一字胡官儿大些的头儿,看他们的意思,大约她是能做得了主的。这女的一样上前去,拍照,发给了不知道的什么人。之后站起来说,你看这个车,是直接到四S店去修、花多少是多少,还是你直接给个叁佰伍佰元走人。
多少,夏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她看了很久才看出来的一点点的小小的窝,女经理却张口就是叁佰伍佰的,任她说什么“隔壁邻居”之类的话,也丝毫不为所动。“公家的车子”,她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公家的车子,这一点点,那不是无所谓的事情嘛”,夏芬说。“不能,”小胡子不知什么时候已下来了,“公家的事,得按程序来”。
夏芬不再试图跟车行里的人套近乎了,“邻居”在这一帮人眼里根本不值一个豆,她明白自己这是被讹上了。
不讲究是吧,那就照不讲究的来!
好,我跟你们去修车,修多少算多少,她说。不过,她话风一转,我的车也坏了,你们要先把我的车给我修好。
夏芬拿出对付无赖的那一招。
电动车的前头,有一个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碰坏的、断裂开来,却是新痕,此刻,被夏芬当作了工具,用来迎战对方。
你的车碰坏了,那是你自己骑车碰的,又不是别人给你碰的,女经理嚷。
不是别人给我碰的,是这个车碰的,是这个车把我的车碰坏了!你的车我该怎么修怎么修,我的车,你也得给我修好!
夏芬豁出去了,不是不讲究吗,那就不讲究到底了!
“打报警,”女经理气急败坏地说,“打报警”,随之拿起了手机。
夏芬也拿起她的手机,她也要打,就像是打官司,她不要做被告,她也是原告。
车行里的众喽啰们七嘴八舌地在周围坐着,等着看戏。
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大约是想在中间做个公道人居中调停的,起初想让女经理少要点,后来见夏芬问对方要修车费,就又觉得她的请求也不太合理,便顾自和其中的一个喽啰跑一边聊去了。
不久,派出所的民警来了,问明了情况,想让双方协商解决。他问夏芬赔小轿车的钱多少可以接受,同时说法律其中某一条是支持夏芬讨要自己的电动车受损的钱的,不过最多是一佰元。
有民警的支持,夏芬便提出说要不赔两佰元,去掉对方赔自己的,只需要给对方一佰元。女经理不愿意,民警便说那你们报保险理赔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正僵持不下时,主管倪云秀走了过来。她把一天中剩下的活儿都做完了,这会回家刚好看到夏芬正跟人吵呢。
看见倪云秀,夏芬有些欢喜,却又有些尴尬。高兴的是,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了救兵了呢,尴尬的是自己这一刻的处境极为不妙,刚刚撒泼耍横的那一幕一定给人留下了极为糟糕的印象,它丢的也是倪云秀的脸。
倪云秀走过来,站女经理旁边,俩个人很熟悉、很亲密的样子。这让夏芬有些后悔,先前也想过要叫倪云秀过来,却觉得自己已提了“邻居”这层关系,对方根本不理睬,就没有去叫。这会看来,如果早些把倪主管叫来,一切也许早就解决了呢。
讨论仍在僵持中,女经理想让再加些,夏芬不肯。最后民警说,你们如果达不成协议的话,就去法院吧,不过立案又收费又要等,你们不嫌麻烦就去吧。
倪云秀也嘀咕说,要不去四S店......不过到那儿可能比这儿还得多。
夏芬想想也是。最后犹豫了一下,加了伍拾元,壹佰伍拾元,用